村医王明
右小腿外侧三角形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我疼得两眼发黑。眼前这个浑身酒气的年轻男子,一边笨拙地使着缝针,一边嘟囔道:“你的皮子好绵啊!”
我的脸都快黑了,暗恨道:“啥子皮子绵哦?我才18岁!”
后来,看见缝得像蚯蚓滚沙一样的伤口,我认命地想:“丑是丑,总比多流血要好点。”
回到学校缓过气来,我才从同事那儿知道,帮我缝针的家伙名字挺响亮,叫王明,是离学校最近的那个医疗店的学徒。听说他的师傅是在乡卫生院呆药房的。我的脸都快绿了,叹道:“怪不得,怪不得!”
第二天,我坐在操场上享受着夕阳余晖,希望那一丝温暖能抚慰我的伤口,让它不那么疼。突然,一阵惊爪爪的声音响起:“老弟,我来了哦!”扭头一看,我发现,一个青年男子迈着拽拽的步伐,从操场那边晃了过来,定睛细看他左手抱着个铁盒子,右手举着一根针筒,安瓿瓶还插在针上。哦,原来是王明来了。
他来到近前,我才注意到这家伙还真有点帅,昨天因为疼,没注意。只见他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剑眉也泛起柔柔的涟漪,有了几许柔和的意味。眼睛黑而亮,在双眼皮下熠熠生辉。微黑的皮肤衬托着棱角分明的嘴唇,俊朗突出的五官,完美贴合的脸型,加上乌黑油亮的偏分发型,妥妥的阳光美男啊。
这家伙在我面前晃动着针筒,安瓿瓶在上面晃晃悠悠的。他一脸笑容,说:“老弟,来换药居屁股了。”我感觉他的笑容好贱。一顿操作猛如虎,终于搞定了。不过看到那丑陋的伤口,我又是一番气结。末了,王明晃荡着身子走了。望着那随手持着的玻璃针筒,我一阵后怕,真担心它没认真消毒。
经过后来几天打针换药时的接触,我对王明有了更多的了解,知道他是初中毕业,闲了一段时间后才开始跟人学开药打针的,将来想开一家自己的药店。
他就比我大几岁,慢慢的大家厮混熟了,路上碰见也有玩笑开。同事洪哥与他更熟,当面背地都喊他王兽医。我深以为然,但想着自己曾在他手下治过腿,便不好喊他兽医了。
有一段时间,王明对乡内各个学校的年轻女老师非常上心。聊起来,简直比我们还要熟悉,我笑道:“你家伙是费了心的哟!看来是有想法的了。”洪哥直接开他玩笑:“凭你那个长相呆在九台山,真的委屈了。你应该到沿海去发展一下。”大家就嘻嘻哈哈地说成一团。
后来,我没听说王明与哪位女教师有了进一步发展。他还是没事儿就骑着一辆半新不旧的摩托车四处游荡,心思好像也没在学医上面。
之后我调离了那所村小,与王明相见的机会很少了,只是听人说他在家里开了一家药店。
一次我在街上准备坐摩的去学校,突然看见一排守生意的摩的师傅里有他。我有点愕然,坐上了他的车。一路闲聊我才知道,他的药店没啥生意,需要另谋出路了。
到了学校,望着他骑车远去的身影,我觉得他干别的工作应该会混得更好。过了些时日,国家开始大力整顿乡村医生,取缔了一大批没有行医资格的药店、医疗站。
这么多年没见王明了,我相信他已经在别的行业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