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陶，是一门泥与火的艺术。
荣县土陶制作艺人把看似普通的陶泥玩转于手掌之中，千变万化，随意塑形。其产出的土陶制品既经济又实用，且具有其它材质不可替代的物理和化学特性，如今更被赋予了艺术价值。
省级非遗“荣县土陶制作技艺”，就源自这一捧泥、一把火，传承千年不灭，故事历久弥新。“会呼吸的陶”从秦汉而来
据《荣县志》载，在秦汉时，土陶业便在荣县来牟、观山、铁厂铺一带发展起来。三国时期，诸葛亮引兵南征时，就曾在铁厂铺一带一边冶铁铸兵器，一边设窑烧制碗、罐、盆、钵等生活用具。
从隋朝至宋代，荣县土陶业的规模不断扩大，工艺日趋精湛。出土文物显示，荣县土陶制品不仅有百姓所需的日用品，还有陶枕、陶俑等奢侈品和陪葬品；烧制的工艺水平也在不断提升，由原来生产“土”产品升级到生产上釉和绘有图案的“豪华”产品。
明清以降，荣县土陶产品更加丰富，产业规模日益扩大，荣县土陶业从“土作坊”向土陶“工厂”迈出了重要一步。至1938年，县内共有土陶厂13家，年产土陶100多万件。发展到20世纪中后期，荣县生产的泡菜坛、酒坛、缸钵等土陶产品不仅远赴北京参加展会，而且远销国内其他省市及东南亚地区。
荣县土陶制作技艺以保华镇红豆树村二组黄氏家族和铁厂镇王氏家族等为代表，民间有“前有王家、后有向家、中间黄家”一说。
明洪武年间，黄氏祖先从湖北麻城迁徙到成都窑坝，后又迁至荣县保华镇红豆树村附近。黄氏家族世代以陶为业，由于当地陶泥优质，加上精湛的制陶手艺，黄家“坛罐”声名远扬，历经黄氏“汉、保、进、永、沐、先、仁、泽、长”共计九代传承，至今已有200多年历史。
作为荣县土陶制作技艺的代表性传承人，黄氏家族后人黄斌天资聪慧，15岁起就跟着父辈钻研制陶手艺，学得不少祖传秘招。在继承祖辈实用粗陶制作技艺的基础上，黄斌游历全国众多窑厂（场）打工学艺，反复揣摩研究精细工艺制作技法。他的产品多次参加省、市非遗展示展销，还曾随荣县土陶协会到广州及江苏等地交流展出。
一块旋转的泥土，经过黄斌的巧手，一推一收间，一个造型古朴的泥罐就已呈现。据黄斌介绍，荣县土陶能传承至今并不断发展，有多方面的原因。其一是有丰富优质的陶泥，以铁厂镇大坪村为最优，这里的陶泥具有可塑性强、收缩率低、稳定性好、耐酸耐碱等特性，其制品因透气性好而被誉为“会呼吸的陶”；其二是有一大批技艺精湛的手工制陶老艺人，沿袭着荣县土陶的传统制作技艺；其三是历史悠久的荣县土陶已形成一种产业和文化，特别是2012年成立土陶协会后，所有从事土陶制作、开发的工厂业主及部分土陶爱好者均成为会员，形成了合力。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目前荣县生产的土陶产品大大小小已有上百个品种，而且销路甚广，在全国土陶酒坛容器和民用泡菜坛市场上，份额分别占45%和15%以上。
“考手艺的陶”在当代传承
头戴石盔，身穿石甲，赵子龙手拿**追赶，土行孙钻地千变万化——这是土陶制作圈内流传多年的一首打油诗，生动形象地描绘了土陶制作的主要生产工具和制作流程。
“这指的是土陶超强的可塑性，我们可以根据客户需求制作各种产品。”据黄斌讲，传统的土陶制作技艺其实没有专业的图解、工程方式等，特别是拉坯等环节，全凭想象力和手的感觉完成制作，十分依赖天赋和经验，也就是民间说的很“考手艺”。
在漫长的发展史中，荣县土陶生产技艺被细分为采泥、和泥、拉坯、干燥、上釉、装窑、烧窑、出窑等工序，其主要生产工具有木桩、木筒、顶窝、石车盘、木车盘、木锤、瓦锤、梯板、江水布、尺子等。
把陶泥“玩”好，是制陶的第一个难关。工匠们首先要采集密度高、质地细腻、粘附性强的泥土，进行2至3天时间的晾晒，随后将其拌匀，俗称“泥熟瓦牢”。拉坯是制陶的关键过程。要想达到手中有泥、了然于胸的境界，不下3年苦功几乎是不可能的。
黄斌为记者现场演绎了拉坯的全过程。第一步，把泥拍于木车盘中，让石车盘逆时针旋转。浇水至泥上，手掌相向把泥蒙圆。双手拇指在泥中心往下往外同时发力将其扩大到需要的高度。随后，左手伸入泥坯，右手拿梯板与左手中指相对同时发力。左手食指弯曲伸入泥坯内，右手拿梯板于泥坯外，合力把泥坯塑造成所需形状。最后，用沾水的布条把坯口包匀，再用丝线把坯底与木车盘分断，双手把制品从木车盘上取下移至木板上。
“拉好的土坯需要进行自然干燥、达到一定硬度后装窑烧制。一般来说，冬天要晾7至10天，夏天只需要1至2天。”黄斌介绍道，为了陶器美观耐久、密封性好，烧制前还要对陶器上釉。在上釉时，釉料可以封住土陶表面的毛孔，防止其吸水，但上釉不能过厚，否则土陶会失去天然的光泽和质感。
上釉之后的土陶就可以装窑烧制作了。整个装窑过程要求土陶手工艺人根据窑形结构、坯体大小，或高或低，或单放或套装，端正装满于窑内，用土坯砖封住窑门。随后土陶工匠会把窑炉内已准备好的煤或木炭点燃，慢慢加大火力。800摄氏度左右为中火，大约持续20多个小时。800至1200摄氏度为大火，此时又需要20个小时才能把坯制品烧透、烧好。也就是说，一窑土陶要连续烧制大约两天，再经冷却数小时后方能出窑。
“善变化的陶”向未来奔去
植根历史和传统文化的手工艺不仅要传承，更要创新、发扬。现如今，在窑变、泥绘、珐琅彩、浮雕等技艺加持下，荣县土陶不再只是泥与火的简单结合，刻刀精雕，画笔细描，让传统土陶的观赏性、艺术性、附加值得到大大提升。
让收藏界津津乐道的“窑变”，主要是指瓷器在烧制过程中，由于窑内温度发生变化导致其表面釉色发生的不确定性自然变化。但这价值非凡的“窑变”，并非瓷器所独有。2022年，已无数次尝试的黄斌，像往常一样在苦等两天后打开窑门，终于发现松木烧制的土陶产生了金属质感、斑斓多彩等奇异的变化。“开窑的时候，我高兴得就像中了大奖一样。”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黄斌仍然兴奋不已，因为他知道——在荣县土陶中绝迹了近百年的窑变，又回来了！
“现代社会竞争激烈，很多人都希望通过欣赏和把玩手工艺品来缓解压力、滋养心灵，我们如果能不断推出大巧若拙、返璞归真的土陶作品，就能满足这些新的审美需求。”黄斌表示，如今，他将大部分精力放在土陶技艺的传播和发扬上，不仅打破家传规矩，广招学徒，还将这一传统文化带进了校园课堂，让更多的人懂得欣赏土陶，从“土”中审“美”。
近年来，在崇尚个性化，探求美学归旨的同时，荣县传统土陶制作技艺的影响力在更大的范围内持续发酵。地方党委、政府抢抓省委“高质量打造中国白酒金三角”政策机遇，将土陶产业作为地方性特色优势产业予以大力扶持，“荣县土陶”被国家商标局批准为地理标志证明商标，荣县被中国建筑卫生陶瓷协会授予“中国（西部）陶都”称号。
突破了传统小作坊局限的荣县土陶产业三步并作二步走，在相继弥补经济体量不足、品牌影响力小、技术创新弱、文化元素少等短板的同时，一大批原生土陶企业也坚定走上民用陶瓷规模化、工业用陶产业化、文创用陶精品化的差异化发展之路。
以铁厂镇为例，2023年，该镇土陶产值已达2.2亿元，其中，顺发陶业公司连年推进产品换代、生产换线，主要工序劳动生产率成倍攀升，制陶产业加速进入机械化生产为主、手工作业为辅的流水线时代。在用高科技生产线逐步替代传统制陶工艺的同时，企业还从土陶酒瓶入手，一方面开展自主创意设计，一方面为各大酒企代工，全力以赴逐鹿白酒大市场。
土生土长的荣县土陶，正在活力迸发的新时代经历一场浴火之变。（自贡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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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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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4-4 17: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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