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女士非常后悔做眼部医美，她没想到，眼部医美后的10个月里，她的眼眶里持续性充血，每天顶着黑红色的眼球四处求医问药，一度因此抑郁。从事发至今已有3年多，她多次向给她做医美的西安艺星医疗美容医院讨要说法，始终无果。曹女士表示，将通过诉讼渠道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讲述“医生说不能再给麻药手术中疼得我浑身发抖” 曹女士家住西安市灞桥区。2021年4月，时年41岁的她做了眼部医美手术。据曹女士讲，起初她是陪朋友一起去位于西安市北大街的西安艺星医疗美容医院（以下简称艺星美容院）咨询美容事宜，“医生说我的眼皮太薄，年龄大了眼尾容易耷拉，会显老气，说要从腹部抽取脂肪，填充到眼皮上，这样会眼皮饱满些，还有眼袋也要处理……”曹女士说，医生分析了她眼部的各种问题后，让她对眼部医美动起了心思。
同年4月22日，曹女士在该美容院进行了眼部多项医美手术，其中就包括割双眼皮。“我以前就做过双眼皮手术，以前做的是埋线。”曹女士告诉华商报大风新闻记者，其他项目的专业名词她也不太懂，不管做什么，医生给她传达的就是一个意思，做完这些，她的眼尾不会耷拉，眼袋也不会有，只会变得越来越美。
但手术的过程却让曹女士痛不欲生。曹女士说，当时给她打完麻药，没多久她就感觉疼得不行，跟医生喊疼，医生说不能再打麻药了，否则手术的地方会肿胀的没法操作，让忍着，“我疼得浑身发抖，眼部出血严重，医生因为止血问题跟助理发火，我吓得不敢再喊疼。手术进行了3个多小时，结束后我已经不是眼睛和头在疼，而是身体左侧从头疼到脚。”
艺星美容院的病例显示，曹女士眼部手术名称总共有五项，分别是：切开重睑术、内眦赘皮矫正术、自体脂肪填充上眼窝、经皮肤入路袪眼袋术，以及埋线拆除术。
眼睛充血数月眼球一度成黑红色 记者对上述五项手术了解得知，切开重睑术就是俗称的割双眼皮手术，因曹女士此前曾在其他地方以眼皮埋线的方式做过双眼皮手术，此次便要将埋线拆除，再通过切口去除多余组织或软组织，将眼睑皮肤固定在所需高度，形成双眼皮；有关“内眦赘皮矫正术”，记者查阅得知，矫正内眦赘皮的目的是去除内眼角的皮肤皱褶，显露泪湖和增大眼裂，医生一般在行重睑术的同时行该手术；而自体脂肪填充上眼窝，比较好理解，即从自身抽取脂肪填充至眼窝处，使眼窝饱满。最后就是大家所熟悉的袪眼袋术。
曹女士说，这些手术都是美容院很常见的医美项目，本以为熬过了手术的疼痛，就会拥有饱满的眼皮和有神的眼睛，不料迎接她的却是一场长达数月的噩梦：“在拆线之前，我在家始终感到眼内憋胀，并且睁眼费劲。我找过美容院，问要不要吃药或是打针。医生说不需要，还说我心太急了，称术后是需要时间恢复的。”曹女士谨遵医嘱，但因为手术后一直疼痛，整夜难以入睡，她只能服用止痛片缓解。
随着时间的推移，曹女士的眼部不适并未消失，反而让她的双眼逐渐充血。“我不知道血是从哪里出来的，感觉是某个部位在渗血。开始是左眼下方的皮下出血，从红转成淤青，后来发展到眼眶里发红，从起初眼白一点点的红，到大片大片的红。我跟艺星美容院反映，他们说会自己吸收。结果后来发红的区域越来越多，尤其是左眼，黑眼球上也染上了血，整个眼睛就变成了黑红色，并伴有发干、发涩，发痒的症状。”不止如此，还让曹女士崩溃的是，她连睁眼闭眼都很吃力，眼睁不开的时候，得用手去扒拉，闭上的时候还又留有一条缝，眼睛透光、眼角抽搐。
曹女士用手机记录了不同时期眼部的问题，在她手机上，记者看到，眼眶充血现象，最严重的是2021年8月份，此时距她做完眼部医美4个月，她的左眼正如她所言，整个眼眶看不到眼白，眼睛看上去就是一个黑红色的“火球”，右眼也充血，但没左眼严重。
治疗术后眼部发生多种疾病中医针灸过、西医开刀修复过 眼见没有像医生说的“自己吸收”，曹女士等不下去了，开始四处求医问药。她说，在西安及北京多家医院检查过，眼部医美后眼睛发生多种疾病，她找中医针灸过，也到北京开刀修复过。
曹女士提供了多家医院的检查单。最早的一份是2021年8月17日，是一份中医诊断证明，诊断因术后眼部肿胀干痒、闭合不全，在此进行针灸中药治疗。曹女士说，针灸和中药治疗，让她的眼眶充血得到了缓解，但她仍然见风流泪，睁闭眼困难，以及眼里面发干发痒，且感受有异物磨得难受。
之后曹女士又前往唐都医院、空军军医大学第一附属医院、陕西省中医医院、西安市第四医院等多家医院检查，给出的诊断大多都是干眼症、结膜炎等。其中，唐都医院于2021年11月10日作出的检查为：双眼重睑可见手术瘢痕，双眼睑板腺开口堵塞，结膜无明显充血。角膜透明，下方可见点状上皮缺损。该医院给出的诊断有三项：双眼暴露性角膜炎，双眼干眼症，以及双眼睑板腺缺失(轻度)。
2022年，曹女士前往北京进行眼部修复手术，前后做了三次。曹女士说，医生说的大致意思是，她眼部的提肌受损了。修复完后，能够正常的睁眼闭眼。但是到目前为止，曹女士的眼睛依旧有干、磨、发痒的毛病。
鉴定医院诊断睑板腺缺失鉴定意见书里未显示该内容 让曹女士寒心的还有艺星美容院的态度，“从事发至今，他们只派客服陪我去过一次医院，那次垫付了400多元的检查费，之后说让我自己去看病，他们会给报销，但后来就不管了。”
曹女士就此向陕西省医疗纠纷人民调解委员会（以下简称“省医调委”）反映。经省医调委的委托，2023年5月12日，陕西正义司法鉴定中心对此事进行了鉴定。曹女士的律师提出两项诉求，一是曹女士视力下降与艺星医美治疗有无因果关系及原因力大小；二是艺星医美有无诊疗过错及过错责任大小。
记者看到，这份生效于2023年8月30日的鉴定意见书中，共摘录了包括手术在内的14次就诊病历，其中有1份诊断是有关精神状态的（被诊断为焦虑抑郁状态），3份是有关眼部医美手术及修复术的病历，剩余10份都是曹女士奔波于各个医院的求医病历。
该鉴定中心给出的鉴定意见中分析说明给出了3点，专家组认为，患者行重睑修复术，手术指征掌握适宜、手术方式无误，但术前未行睑板腺功能障碍检测、未行术后可能出现干眼症的告知，属于过错；术后患者自觉眼睑畸形、双眼闭合不全、视力下降、提肌睑板断裂、睑板腺缺乏，现有材料均不支持。专家组认为，患者干眼症系多种因素所致，与免疫性炎症、泪腺细胞凋亡、性激素水平下降以及外界环境影响等因素有关。最后，专家组认为艺星医美在诊疗过程中存在过错，过错与干眼症间存在因果关系，过错具有轻微原因力。综上所述，鉴定意见为“艺星医美诊疗过程中存在过错，过错与曹女士损害结果间存在因果关系，过错具有轻微原因力。”
曹女士则认为，不知道是专家组有选择性的摘录病历，还是她的律师在提交证据时没给全专家组病历？她对于鉴定组专家所说的“提肌睑板断裂、睑板腺缺乏，现在材料均不支持”的说法提出质疑。她告诉记者，在唐都医院检查时，医生告诉她睑板腺缺失了一部分，并且拿出检查报告给记者看，一同拿出来的还有她前往唐都医院补打的诊断证明，诊断证明显示，2021年11月10日，曹女士被该医院诊断为“双眼暴露性角膜炎”，“双眼干眼症”，以及“双眼睑板腺缺失(轻度)”。
曹女士听医生介绍，她眼睛总是发干发痒，跟睑板腺缺失有关。
各方说法代理律师表示该提交的证据都已提交 在曹女士长达3年半的维权过程中，曹女士说，发生了很多不可思议并且折磨她身心的事情。
司法鉴定意见书出来后，律师退还了曹女士10000元的代理费。“我很不理解，按理来说，除了代理费外，赢了官司根据赔偿比例律师可再提8%，我都不知道律师为啥要退费？但对方只说已经尽力了。”
对此，10月17日下午，记者致电曹女士的代理律师朱某，她表示当时考虑到曹女士家庭困难，又因此离婚并患上了焦虑抑郁症，还带着两个孩子，她便全额退还了代理费。同时表示，对于此案，她们尽心尽力，该补充的证据都补充了，能鉴定出如今的结果已经很不易了。当记者提及是否将“睑板腺缺失”的检查报告提交给鉴定机构时，她表示该提交的证据都提交了，随后挂断电话。
艺星美容院称对涉事医生处理得看鉴定结果 “治疗眼睛，前后花了20多万，艺星美容院派人只陪我去过一次医院，当时支付了400多元的医药费，之后就再不管了。”曹女士将她跟艺星美容院客服的聊天记录给记者看，当她给客服人员发送自己眼睛充血的照片时，对方直呼“好吓人”。
对于曹女士与该院医疗纠纷一事，该院客服负责人称他从未看过曹女士的病历，眼睛充血很正常，但像曹女士所说数月都充血的话肯定不正常。关于赔偿，“是院长和集团看咋沟通咋处理的，我们不清楚。”关于“此事是否处理了涉事医生”的问题，该负责人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处理医生得看鉴定结果，轻微的处罚是医院内部处理，如果此事后果严重的话，是由卫生主管部门处理。其称，因为他们不是一个部门的，所以不清楚涉事医生是否在职，并介绍说，给曹女士做医美的医生具有双资质，既有眼科副主任医师资质，又有医美整形副主任医师资质。
曹女士说，她也没想到，当时加价了3000元让这名专家做的医美会成这个样子。
律师观点鉴定意见有避重就轻之嫌当事人可申请法院重新鉴定 陕西恒达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知名公益律师赵良善认为，从现有信息来看，曹女士的症状不只是视力下降，主要还包括眼眶长达数个月的充血，眼睛睁眼困难、闭眼不全，眼里发干发痒、磨的难受，以及眼角抖动抽搐等。但是曹女士所提的鉴定申请，只要求鉴定视力下降是否与医美有因果关系、原因力大小以及医美有无诊疗过错、过错大小。据此，不难看出，曹女士的鉴定申请与其症状并不完全吻合。此外，从鉴定意见来看，也不乏有避重就轻的意味，比如，鉴定意见中大篇幅地描述干眼症，而忽略其他症状。其实，曹女士应当明确其鉴定申请：眼眶长达数个月的充血，眼睛睁眼困难、闭眼不全，眼里发干发痒、磨的难受，以及眼角抖动抽搐等，上述症状是否与医美治疗存在因果关系以及原因力大小。
赵良善介绍，从侧面来看，此事也映照了鉴定申请事项是多么重要。因为鉴定机构不会去审查整个案情，没有义务告知申请人应该申请哪些事项，鉴定机构只是机械地严格按照申请人所列的申请事项进行鉴定，换言之，当事人申请啥鉴定啥。固然，如果申请人认为鉴定有误，也可以申请法院重新鉴定。
华商报大风新闻记者 苗巧颖 文/图 编辑 董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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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24 17:0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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