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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33岁的王艳华,是三个女儿的母亲,也是乡镇上数百名留守老人的“临时女儿”。这些老人的子女在外地打拼,想念父母却无法常伴身边,于是委托王艳华帮忙买东西送去。一同送达的,还有子女们平日不曾对父母开口的话。 老人与子女之间的缝隙,因为王艳华这座桥梁的架起,变得越来越小。这也是她做这件事的初心,提供便利,并拉近他们的感情。王艳华告诉九派新闻,“跑腿”只是随便起的名字,她不认为自己是纯跑腿,而是建起爱的桥梁。 此前幼师工作中,王艳华接触到许多留守老人和儿童,产生了“跑腿”的想法,并酝酿了五六年。“这件事我是一定要干的,我在等待合适的时机。”小女儿两岁时,时机到来了。她每天开车带着孩子往返于超市与不同老人的家中,替远方子女尽孝。 真正做起来之后,王艳华才发现,这一服务的需求比她想象中还迫切。近一年内,她服务了数百个家庭。“我看到,留守老人最普遍的需求就是陪伴。嘴上不说,心里都盼着孩子能在身边。”  王艳华替远方子女给留守老人送东西。图/民权县融媒体中心 以下是王艳华的讲述。 【1】不图赚钱,为留守老人提供便利 我是一名普通宝妈,来自河南商丘民权县双塔镇。“跑腿”之前,我在镇上幼儿园当了10年老师,中间有了大宝和二宝。 做幼师期间,我每天接触的都是留守老人和孩子,见了太多他们的辛酸和不易,想为此做些什么。但当时我上着班,得养家糊口,只能在脑中想想。 后来有了三宝,老公事业也算稳定,我就回家做全职妈妈。在三宝长大的日子里,我又听闻或目睹了身边留守老人独居期间发生的事。 我的邻居老太太得了脑血栓,左半边身子不能动,干什么都得推着轮椅。她的四个子女都在外地,其中一个女儿和我是发小。有天中午,她女儿跟我说,她妈妈到现在还没有吃饭,托我给老人买点水饺、馄饨,简单煮一下就行。我了解到,她和兄弟姐妹曾经接妈妈去城里住,但老人非要回农村老家,子女又没办法一直请假在家照顾。 像这样独居的老人,在我们这里很多。老伴有的去世,年轻的可能外出挣钱。经常会发生的是,老人突然离世,在外工作的子女匆匆赶回家,没有见到父母最后一面,因没来得及尽孝心,内疚不已。 还有件发生在我家里的事。我爸爸出过一次车祸。我当时在家,赶过去的那一刻,他满脸是血,衣服和鞋子都磨破,车也报废了。这件事让我感觉后怕,幸好那不是我见爸爸的最后一面。我因此下定决心,不让我爸妈成为留守老人。 这些事情,每发生一件,就让我更坚定要做“跑腿”。我的初心很清楚,就是尽自己的能力,为乡镇的老人提供便利。我跟身边人分享,他们觉得不可能、不现实,“如果这有市场,早就有人做了”。我说那不一样,他们是以挣钱为目的,我就是想为老人提供便利。  王艳华发声介绍,给留守老人当女儿的原因。图/腾讯新闻热问 【2】临时女儿,爱的桥梁 最开始,我就是想单纯帮忙。但时间长了,人家总觉得欠人情,让我定个价,否则过意不去。我想了想,就定成10元一单。我的时间是不收费的,收的是车损费、保养费和电费。我也是普通家庭,花费太多负担不起。现在开的(新能源)车,每天要充两次电,每月电费要一千多元。 刚开始做是贴钱的,现在收支基本持平。每月能收2000元,除去电费、保养费(不含折旧)是不用贴钱的。但算上折旧,我的车正常情况下可以开10年,按现在5年都开不了。 每单来回最少10公里,再远的20多公里,半年下来我跑了2万公里。乡镇面积较大,不像城里那样居民区集中。我每次送完都是空车回来,再去买下一家的东西,因为要保证新鲜。 每天几单是不确定的。我不想因为赶时间而影响沟通的质量。我想做的是心贴心。每个委托人找我时,我会跟他聊好久。先了解家里基本情况,几个人、口味是什么、为什么找我办这件事、心里想对父母说什么话。之后,我就知道买什么更适合。 委托人来自我此前幼师工作的积累,他们都是在外上班的爸爸妈妈,有孩子,也有老人。我接触的第一位委托人是远嫁的女儿。她已出嫁一二十年,有四五年没见过父母,感觉亏欠。平时距离远,她又没办法抛下自己的家庭,就拜托我买点饭菜,有时是家里做好的热乎饭给送过去。 老人听到是远方女儿的心意,就有点感性,想擦眼泪。我说,“虽然女儿远嫁了,但她还是一样地爱你们、担心你们”,他们就落了泪。看到这一幕,我很动容。作为子女和母亲,我能共情他们。这眼泪中,包含了心疼、感动、想念等复杂的心情。 有些父母和孩子不善于表达爱,都不知道对方心里怎么想的。所以我在送东西之外,也想作为爱的桥梁,把他们的感情拉得更近一点。 昨天我接触了一位婶婶,她儿子和儿媳在外挣钱,她在家帮忙带孩子。儿媳妇是不爱说话的人,聊天后我知道了她的想法,就替她跟婶婶传达,“你有福气,找了一个好媳妇,她知道你在家带孩子不容易。有你做他们的后盾,他们才放心在外面挣钱。”婶婶一下子就哭了,她才知道,儿媳妇对她是感恩的,而不是认为奶奶带孙子是应该的。 真正做起来之后,我才发现我们这边很需要这个服务。这一年,我服务了几百个家庭,微信里标注“跑腿”的就有600多人。我看到,留守老人最普遍的需求就是陪伴。嘴上不说,心里都盼着孩子能在身边。我称自己是老人的“临时女儿”,他们只要有事给我打电话,我都会过去的。 【3】忙到只睡五六小时,想放弃时总有人鼓励 然而,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服务了他人,却忽略了我自己的父母和孩子。 对于我做这件事,妈妈是一如既往地支持。爸爸不放心我天黑了还在外面跑,经常给我打好几个电话,问我到家了没,也想听听我的声音,希望我好好的。老公也有点心疼,担心我的身体吃不消。他常年在外,我一个人在家带三个孩子。 如今老大、老二都十几岁了,她们在学校听老师说,“你妈妈很伟大”,回家跟我说,“妈妈,我很骄傲”。说实话我也有私心,想给孩子做一个榜样。虽然在家带孩子,我也是一个发光的妈妈。 今年我开始跑腿时,三宝才两岁,我就带着她一起。前四个月,因为孩子生病,我好几次想过放弃。孩子发烧的时候想睡觉,我不放心留她在车上,就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去买东西。白天累了一天,晚上孩子又发烧呕吐,我也睡不好。 我感觉,当妈妈之后干事情好像更难了。干家务、管孩子、还要跑腿,我经常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最忙的时候从早上五点到凌晨两三点。夜里崩溃过无数次,实在受不了就哭一场。 因睡眠不足,我身体出了一些状况,已经调理了十几天。身边人也劝我保重身体,但我的性格就是这样,如果不忙完这些事情,我睡不着,也吃不好。 有人说我“傻”“瞎折腾”“有啥意义”“看好孩子就行了”。这些外界的质疑和不理解,也曾让我有些负面情绪。但仿佛是天意,每次我想放弃时,都有以前帮助过的人说,“幸好有你,我们才有机会去尽孝心”“谢谢,你要好好做下去”。这些支撑我坚持了近一年。 我在自媒体发的视频,引起了许多关注。很多人来找我,想做账号的,我都会拒绝;也有些宝妈,想在带孩子之外实现自身价值,或者也想为当地老人提供便利,我就跟她们讲我的经历。 还有人想投资金进来,他们认为这是一个市场,让我去运营。我都没有接受。一旦注入资金,这个味就变了。也有人想过来跟我一起干,但因为距离远或目的性太强,我不愿意。 肯定不能有目的性。如果图挣钱,就和城里送外卖一样了,讲究效率和订单量。但这件事,爱心是前提,耐心、细心、真心缺一不可。 有人建议按距离定价,我暂时没考虑过,因为本来就是提供便利的,我想做“人人用得起的跑腿”。但是我也没有想过免费。免费的事做不好,也做不长。我收费也是想好好去做这件事,因为我的家庭条件只够正常养家糊口,但负担不起这笔开销。 目前,我只想用心做好这件事。后续有能力的时候,我想开一个爱心餐厅,让留守老人有地方吃饭。有些年龄大、行动不便的,我们到时候可以召集一些爱心人士,送到家里,顺便也看看独居老人过得怎么样。 九派新闻记者 胡冰月 编辑 任卓 肖洁 【来源:九派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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