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贡方志丨自贡盐场的竹业

火星撞地球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那是文人的自诩清高，“未出土时先有节，到凌云处且虚心”，那是诗人的吟怀咏志。竹在自贡盐场则另有一番意义，它是盐业生产和运销不可或缺的物资。清咸、同年以后，除直接从事盐业生产的各种产业外，一些为盐业生产提供原材料的行业也相应得以发展。“竹、木、油、麻”业即成为了盐场主要的辅助行业和工场。当时，富荣盐场每年便需用楠竹、斑竹和刺竹数万根，因此出现了一批专门从事竹业的经营者。在曾经是竹厂集中的地方——“竹棚子”作为地名沿用至今。


自贡盐场的竹业和盐业有密切关系，它随着盐业生产的发展应运而生，成为自贡手工业工场中较大的行业之一。自贡盐业用竹，在1916年、1917年，每年为8万至9万根，1922、1923年间，为10万根左右。抗战中最盛时期，达到10万根以上。这里所说的盐业用竹，主要是制作汲卤的筒，锉井、取井（即打捞井下落物）用的篾，输送卤水的笕，包装盐斤用的篾包以及推汲卤水用的拭篾等所需的斑竹、楠竹、寿竹、刺竹四种。其他盐业用竹，如制索、盐包等不包括在这篇内容叙述范围之内。竹业经营者在习惯上有的还同时经营短料——制车梆、车楞用的青杠木，制绳轮、拭篾板用的黄颠料等。

输卤竹笕（来源：四川盐政史图册）


盐业用竹的产地，除四川、重庆山区如天全、荥经，名山、灌县（今都江堰市），大足、凉山、大竹、屏山、长宁、合江等地外，还需到远至贵州、陕西、湖南、湖北等省进行采购。云南产区为昭通所属的黑堰溪、冒水孔等地，贵州为思南、土城、遵义、仁怀、赤水、习水各地。陕西为紫阳，湖北为施南，湖南为常德一带。


自贡盐场用竹，绝大部分采自贵州的赤水、习水及本省的合江、长宁。采自各地的竹均由河道运输，赤水、习水、合江的竹称为下河竹，长宁称为上河竹。上河竹节密、性脆、拖花（即表皮划伤重），货源多的时候，多用下河竹，一般不买上河竹。1929年以后，已经很少用上河竹的寿竹了。

赤水的竹林


自贡盐场经营竹业的经营者开设的竹厂，又名竹棚子。清末民初，竹业兴盛时，自贡共有竹厂20多家。其中以合伙经营的“永生恒”、独资经营的“天泰和”规模最大。永生恒的经理王聚金，原来就是天泰和的职员，对经营竹业有经验，是一个认楠竹、锯楠竹的高手，办货认真，在主客双方，都获得了极高的信任度。“永生恒”的股东中有王三畏堂的总掌柜潘仲三，潘大掌柜的侄子潘声衢亦在“永生恒”就职。吏部郎中王开甲之弟王开成也是这个竹厂的股东。无论从社会地位和声望，抑或是财力和资金，都可以称为是竹帮第一。“永生恒”的采竹和销竹量，占了全盐场的一半。王三畏堂、李四友堂、黄宜堂，各大笕商和盐号等，都是由“永生恒”供应竹子。该厂职员的工资亦相当之高，年工资都是二百几十吊,王聚金、苟坪三两人则高达三百六十吊。苟坪三父子三人每年的工资，共计八百多吊，要买一百石米，约合四万八千斤。王聚金在永生恒经营了30多年，就买了800多石田租的土地，拥有三眼卤井，还拥有三重堂的院子两座、两重堂的院子一座，成为了全盐场经营竹业致富的第一人。

输卤竹笕（孙明经摄，1938年）


辛亥革命后，自贡的盐商也兼营竹业。黄敦三经营复全贞竹厂，王德轩、王子衡合伙开设长发祥竹厂，王三畏堂做广益公竹厂。他们自己拥有井灶，资本雄厚，人强马壮，原来的竹厂都竞争不过他们，从此元气大伤。几近与此同时，较为先进和科学的盐业生产技术和工艺陆续进入盐场，亦使自贡地区的竹业大受影响。如大仄子盐岩井淘汰了黑卤井，钢丝绳汲卤替代了竹篾绳汲卤，汲卤的镔铁筒代替了汲卤的竹筒，这些都导致了盐场用竹量逐渐减少。而竹业经营者亦随之递减，歇的歇业，改的改行，合的合并。到了抗战时期，正牌子竹厂最多时总共也只有12家。


自贡盐场竹棚子的经营模式，从采购、运输到加工销售，无不大同小异。一般均在农历正月初五竹厂经理人即与职员们商讨全年业务计划，并决定当年职工去留。资金丰厚的竹厂，于正月十五以后，即派人进山买竹。资本不足的竹厂，只能在泸州买山客自运的“平水”，这类竹子质量不高。派到山区采购的人员，除须具备能在大片竹林中，一望即知竹的大小、竹龄、质量的技能外，并须会讲袍哥而又和而不流。并且熟悉哪山客稳妥可靠，沿途筏头、船户、揽头等的信誉。进山后，与山主到竹林内当面选择议价，在选定的竹子上，刻上本厂的牌名，进山买竹是先款后货，在付清价款之后，交易手续就算完成了。


盐场用竹，分四季竹、三季竹、两季竹，以一年为一季，四季竹才合用，称为适龄竹。砍伐时只砍四季竹，把三季竹、两季竹留下，等到及龄后再砍。


入山采购人员约在端午节前后回厂，到农历七月半间才又进山砍伐四季竹。约在八月底九月初砍完，运到河边，量河之大小，水之深浅，或装船，或扎筏，或分成捆，沿河道运输。在冬至前，至迟在立春后，必须赶运回自贡立即出售。井方买竹后，马上加工。斑竹篾每根划作七匹，每匹长丈三四（市尺、下同），宽约一寸二分。楠竹篾长一丈八尺，划七匹的宽约一寸四分。清末时王三畏堂的黑卤井所用的太平篾（淘井、取井用），因井仄子小，以楠竹较斑竹性硬，全槽篾的下节三分之二用斑竹，上节三分之一用楠竹，楠竹改划为八匹，每匹宽只一寸二分，这样斑、楠竹篾的就相等了。制作井篾的技术工人，由竹厂介绍与井方。在划好井篾后，将篾片排置架上，下燃谷草或篾丝烘烤，使竹出汗。烘烤后又晒以太阳，然后放置通风处晾干。农历三四月间，即由有专门技术的山匠，以火麻拧成润子（小指大的股绳）与篾片扎接，用短木杆使力撬紧，名为扎篾。再分成小圈，放入储黄卤或黑卤的楻桶内，浸泡备用。制篾、烘篾的时间，应在冬至节前，否则，竹子干了，太阳大了，烘不出汗。烘时火不宜大，如烧着了的竹子就不能用，因为脆了，容易成为碎片断落井内，为害极大。

歪脑壳船（孙明经摄，1938年）


各个竹棚子的竹商由于竹子运回后，受加工时令的限制，必须及时出售，而在规格质量上又可能受到买方的刁难，因而逐渐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独特的经营作风。他们特别重视所谓联络和勾兑，对买方人员总是进行公开的贿赂和不公开的勾结。首先，是对大的井灶商、大场商要逢迎备至，如对清末时的王达之、李星桥、胡勉斋、黄敦三、刘焕斋等，都须送献礼品，打通门路，搞好关系。其次，对井灶上的经理人员，则往往采用邀集入伙或出高利借款的办法，通过这种关系，即便于把竹子卖与这些人的有关井灶，得到以劣货充好货的好处，和易于收款的便利。而这些入伙或放款的人，也不怕收不回来本利，货到成交以后，即优先扣回自己应得的本利。这实际上是竹商与销货对象的井灶从业人员间的互相勾结利用。但人与人不同，也有少数的经理人是过硬的。如王三畏堂同源等井的掌柜王西、仲兴祥的程石庵、福临贻的雷小松等，看竹子是内行，并且亲自带着管事、山匠下河择竹，选材认真，认货不认人，从不索贿。管事、山匠无权与卖方面对面交易，只能得正规的烟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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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输卤竹笕，一直使用到上个世纪60年代中期，直到卷板钢管替代才告退。最长的输卤竹笕组，是从郭家坳到长土镇。小时候亲眼所见。有一个地方因此而取名“笕竿坡儿”，位置在现在的第五人民医院附近。

从翎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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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世纪还有一部电影也取名叫《笕竿河边》，反映的是某农村人民公社初期的事情。剧中有一句台词：“何书记——吃汤圆儿呐——”，被小伙伴儿们逗趣呐喊了好几年，记忆尤新。